五月初的山谷,年輕的蕭氏兄弟正拿著竹桿在田裡揮舞,霧氣瀰漫的山谷,少了蟲鳴鳥叫,只聽到竹子與空氣摩擦、發出有著節奏的嗖嗖聲。
以往插秧後,就要隨時觀察秧苗的狀況,農民會準備竹枝,在田裡邊走邊揮打,目的是把秧苗上的幼蟲打落。這種方法簡單而耗時,大人常交待給孩子做。有揹屎龜時,通常是陰雨綿綿的天氣,不能去玩,又被大人叫去田裡趕蟲,揹屎龜仔想必是以往山村孩童的夢靨吧!
被拍落到水裡的揹屎龜可能會再爬到附近的植株上,看來似乎是讓蟲擴散了,事實上是減少了單株被啃光的風險,而且這時負泥蟲背上那一垜行李成為累贅,好不容易爬到稻株上,也可能再次被打落。一來一往間,原本處於下風的稻子也有了喘息的機會。
揹屎龜仔喜歡潮濕的天氣,卻不耐豔陽的曝晒,是一種『見光死』的蟲,撐過了陰雨的天氣,秧苗就安全了。如果盼不到好天氣,狀況沒有改善,就是抓蟲器出動的時候了。抓蟲器長得像一個長形的畚箕,通常是農家自己用竹子編製的。之前用竹子趕,讓揹屎龜仔還可能有一線生機,但到了這個地步,已容不下蟲子留在田裡了,以抓蟲器在稻株上來回的掃動,掉到寬大的底部的成蟲或幼蟲,就成了雞、鴨的零食;此時就算仍有殘存的揹屎龜仔,這一年的世代也進入尾聲,對稻株的生長已不構成威脅。
水田,也是一個生態系,除了作物還有其他水草、動物生存其間,這些生物彼此有競爭、也有依存的關係。古早的防治法,只針對影響稻子健康的蟲做驅離,其他生物仍能自在生活於田間;但是農藥出現後,這種溫和的驅蟲方式很快就被捨棄,抓蟲器也從家家必備,變成了傳說中的農具。幾十年來,揹屎蟲仍然年年出現,但是有更多生物因為農藥的使用而消失不見。
今年,看著古老的驅蟲方法又回到田間,忽然覺得蕭家兄弟和阿樹伯像在揮舞著一種儀式,一種宣告著友善耕作的想法又回到這片土地的儀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