操場上靜默只聽得到樹伯踢動穀子的摩擦聲。金黃色的稻穀、陽光下戴笠的剪影、來回規則走著如儀式般地莊嚴…,瞬間覺得自己懂了林懷民!「流浪者之歌」那讓人在沒有音效的沈靜中摒息的場面,不就是這樣來的?志榮打破沈默問:「阿伯,你腳甘沫燙?!」「阿伯有穿『皮』鞋啦!」低頭專注地用光腳ㄚ撥平稻穀的樹伯,也回了一句冷笑話:「我的『皮』鞋還是日本製的,金ㄟ凍。」
是啊,阿伯們的一雙雙「皮鞋」不但耐,還配備有經驗老到的溫度感測計,我想起劉伯邊曬邊滴咕著「日頭太蔑(台語:beh),太快乾不好。」
不同於現在絕大多數機械化的收成,才從沾水中脫粒的稻穀,不送烘穀機,我們就用尚天然又有power的太陽,獲得這充滿陽光能量的日曬米。
篩穀機是家家戶戶都有的半自動農機,震動中穀子從篩網落下,往前端滑動而蒐集的稻草、或未完全黃熟的短穗,也沒浪費,就另外曬好了餵雞。而家家戶戶門前都有的曬穀埕,過去沒有水泥或PU鋪面的地面,有時還要收集牛糞來抹上一層,牛糞乾了,就隔絕了地面的土石,曬的穀子才不會混雜小石粒。農事與禽畜之間,巧妙地環環相扣。
阿伯用腳踢勻穀粒之外,也留有日光可以直接照到的裸露地面,以使熱能除了在穀堆表面之外也透過地面有效傳導。而當收成是分批從田間運出來處理時,曬穀作業需要更縝密地分行分區進行,才好依時分批管控使之均勻曝曬;而利用空間差左右移動來達到平均翻面的管理程式,就在所有農人的腦袋裡。
然而沒問清楚那管理程式,過於興奮的新手們還是出了差錯:當我們在一週後將新米試送到青松推薦老字號碾米店,游老闆在那檜木打造的老碾米機前下了診斷:曬太乾!以致於還是多碾出些碎米。原來,太陽的超級能源曝曬後,還要經過2週的「回淪(台語:huiN-lum)」,讓穀粒與大氣間的濕度有再次平衡的時間,米粒的水分才會適中。穀殼這大自然所創造的包裝真是充滿生命與調節力,或許韓國人所講的「身土不二」:吃在地生長的食材,攝取最適宜在地水土的種種成分,也包括了從曬穀到碾米的平衡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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