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4年8月14日 星期四

來碗尚青的和禾飯


「今年的和禾,尚青!」
「又不是啤酒,尚青?怎麼不等它熟點再割?」
「是參與收成的農人尚青啦!人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,我們這兒是梯田少女推大嬸、青年接阿伯,農戶家中也里山代有人才出,已經有16歲的助教了!」
在傳統男力為主、女性負責曬穀或抱稻的鄉間,狸老闆率領我們幾位女割手,這些年已成「和禾四朵花」的新氣象了,不料話說的這天,貢寮國中育誠主任率領5位實習過挲草的少女隊,認真表現一整個讓畢業30多年的學長心花怒放,四花瞬間也變成「大嬸時代」。在「和禾五少」領風騷的陽剛味中,粉味首次超越陽剛(但兩者其實都是汗味)。這天山風微微帶著早秋氣息,不需要太搶工的氣氛下,相差30歲的不同世代。錯落在割稻組與打鼓組之間,笑語不斷。公田的這批阿獴米,就收成自史上最低平均年齡的割手隊。這背後代表的認同與傳承,一路自我懷疑而頻頻辯證的我們,在這一刻,竟有種可以坐在田埂上細細咀嚼的放鬆。


4年前為了許多生存受威脅的水域生物,以及串連森林及海岸的河溪生態廊道,我們開始參與這自家食用的家庭微型農業。剛開始說到要友善耕作或重新復耕,總會被問:「種不是問題,那割稻時誰來割?」。最早「青年割友會」只能急成軍,計畫團隊總匆忙在看天決定日期後臨時地找人;這支煞有介事的外援,竟促成了一支業餘金牌的青年割稻隊(應該也沒有其他人在練這個呵),有固定的貢寮本地青年班底,再佐以人禾親友團及台大與農陣的學生。只要狸和禾一下出工召集令,使命必達,整體速度與完成度已經不輸傳統農家的雇工換工團,甚至可以讓老農專心曬穀不用下田了。

另一頭,當七月毒辣的太陽提早催熟稻穀,樹伯也破天荒地不考慮搭配兒子們的時間了。因為他有一批從插秧開始參與的「保育和夥人」,有人還有2年以上的資歷。在三哥及16歲的姪子掌打穀機的領導下,不但順利地提早完工。資深一點的和夥人上來還個個吹噓:原來「和禾學校二年級」就可以腰骨不酸地這麼輕鬆!
於是去年有家人過世的阿姨,也可以放心地在復耕後發心重整的老屋裡,張羅滿桌刈稻飯,我們就著白刷刷重新鋪面的稻埕和波浪般的金黃稻穀吃飯。除了狸青及計畫團隊,及駐村研究生召喚來的割友們,有人已經第4年,有人這一年就趕了3場,在當中找到身體與土地調和的韻律,學習到與農家互動的真實收穫。這學習有沒有現代應用的意義?我只知道當我們可以彎腰可以吆喝,可以踩過一地紅皮書植物而完全放心,這就對我們自己有意義、對農家的長輩有意義、對環境保育也有意義。



但這對從小下山在外求學,每年例行公事回來的劭廷,可是個困惑。在與美濃青年的座談間,他問起大家為何專程來做工?為何回去還會應用實踐?旗美社大幹部比劃了霍元甲張開雙臂的姿勢回答:「當風來的時候看看山,彎腰時發現必須與土地合作才能前進,在這裡找到原來台灣也有可以照顧弱勢告危生物的共生農業....」我不知道我們的農三代是否理解了,但一年一年的交流,無疑增加了價值的認同與生活的新選項。遠遠看著他們一家三口齊心篩穀曬穀,比起兩年前因阿公過世倉促回來掌田時,散發著一種篤定的自信。


對本地的青壯年而言,傳統父權的農村家庭,硬朗的老農夫往往也少有讓中壯子弟作主田事的機會。這樣新的換工場合,也創造了舞台,讓其實對農事仍充滿情感的子弟,在鄰居的田中也可以是決策調度的軍師。蕭二嫂是這年度最投入的新農,外地搬回來定居的媳婦,義務助割趴趴走,對社區凝聚力起了新的膠合作用。
旅外狸青臉書留言,說可以準備迴游;在外事業有成的鄰居動念整理水田,因為看到這一切回想起二十年前夏天換工的場景,發現復耕也可以是家族生活重心的重拾。收到這些點滴,我們知道,在歷經急診式地阻止消逝的策略後,這已開始變成一種生活的可能選項。從調適發展及環境公益的角度,政策的推動必然要有清楚的定位與優先目標,但我們很清楚那並不代表,水梯田保育只有維護生態系服務的功能。我們從一開始驚豔於她多元的環境價值,後來汲汲於田間智慧的學習,現在最享受的是感受那合作與傳承的展現與擴大。看最年輕的農主守隆與山下的農夫談理念、轉身又貼心接走狸老闆產銷工作的粗活;看剛退伍坐辦公室的農三代回來一趟趟扛穀、在埂上與變成朋友的城青談笑;看國中生開心地踩著泥水向大學長蕭二哥練功夫;我知道價值認同之後,新的交流也已經產生,每個人逐漸在這當中找到新的位置,評估融入生活的新選項。


那麼,你是否也願意盛一碗傳承這環境責任的米飯,讓這些傳承,有繼續為公益價值繼續發揮的機會?尚青的2014和禾米,開賣了,等你來為土地的生機吃一口!